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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推荐:看似不争不语,内心有硬骨,衲子先生“朱墨多情却少尘”

2023-04-17 16:23:17 北京日报

周汝昌先生写过一首《赠陈征》:“倾倒清湘分外亲,深知衲子是痴人。长松巨石为余寿,朱墨多情却少尘。”陈征即衲子先生。这首诗很准确地指出衲子先生的两个特点,一是“痴人”,二是“少尘”;“痴人”通常行事木讷、专注,“少尘”就是不染时习。在浮躁的社会里,这样的人总是极少数。

荷塘

王国维“谈外物”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大风歌

记得第一次去拜访衲子先生时,我就被那小小的画室惊住了——十多平方米的地方,整齐地摆着书和纸,还有零七零八的画册和笔砚,只有斗方大的地方可以写字画画。座椅后的墙上挂着他画的自家老屋,元气淋漓的笔墨下,老屋的模样却是模糊的,倒也自成一派诗意。画室外的窗台上放着五六盆郁郁青青的兰花,清雅而幽静。但见衲子先生中等身材,略微谢顶,胡子寸把长,背有点驼,动作迟缓,说起话来语速很慢,这不禁让我想起汪中先生在《台静农先生书艺》一文中描写的台静农:“与人谈论书法,言语不多,好像讷讷不示人以璞。”这句话用在衲子先生身上,也是极熨帖的。

衲子先生1940年生于北京的一个中医世家,早年拜王雪涛先生学画。王雪涛先生说“要学画画,先学书法”,就把十六岁的衲子介绍到张惠中先生那里练书法、习兰竹。衲子跟随张惠中学篆书,张惠中所授笔法集传统方法之精要,指实掌虚,握笔高至,悬肘、悬腕,写字时气定神闲,从容不迫,中锋用笔,藏头护尾,用笔劲挺凝练,韵势尚婉而通。此番学习,按衲子先生自己的话来讲:“实践愈久愈觉优越,受用不尽。”先生常说自己作画是“书法用笔”,用笔的基础,就是在这个阶段打下的。

衲子先生以绘画名扬艺术界,其实书法也登峰造极。他在篆书和隶书上都下过大功夫,尤其是对《峄山碑》《张迁碑》《张黑女墓志》《曹全碑》《嵩高灵庙碑》《张猛龙碑》等碑长期研习,了然于心;对王羲之、褚遂良、米芾、徐渭等人的书作也着力良多,体会深刻。一次,先生对我说:“《张迁碑》的碑阴比碑阳好。”这一见解,为我打开了“另一扇窗”。现在市场上所售的《张迁碑》多是碑阳,有谁注意过碑阴呢?如果我们不同时学习碑阳和碑阴,又怎能全面掌握《张迁碑》?碑阴究竟有多重要?沙孟海先生在《僧孚日录》中说:“《张迁碑》阴,‘宗’字中直凡三折,古人用笔,三波三折,此甚显而易见者也。郑海藏最知此意,故甚书绝生动。”对临习《张迁碑》,先生主张把“蚕头雁尾”的写法改成“护尾”,我问先生为何如此,先生答:“雁尾的写法太容易。”我觉得原因不止于此。先生写字历来强调厚重,那么结笔就显得尤其重要,字的轻浮和无力往往归因于结笔的习惯;他所追求的是“笔不华而实,笔不透而力,笔不过而得”。

尽管现在衲子先生走路都要一步一步慢慢移动,平时也极少写字作画,但有时在人们的动员下,也会拾起笔来。他先站在纸前凝神静虑,似乎是在想什么,落笔的一瞬间顿挫有力,宛转有致,苍浑而有奇气,好像换了个人,迟缓全然不见,身心尽付笔墨,人书合一。此情此景,不由得使人联想到苏东坡的“急起从之,振笔直遂,以追其所见,如兔起鹤落,少纵则逝矣”。看先生写字,真的是一种享受。

如果仔细推敲他的作品,会发觉“锥画沙”“屋漏痕”“折钗股”等,都在其中有所体现。那种笔画的曲折、沉实、有力,转弯处的韧性、硬朗,枯笔顿挫的张扬,中锋和藏锋的妙用,一切好似顺其自然。顺其自然的背后是长久的沉淀与积累,没有无数次的锤炼,是根本做不到的。

不过他是一个下“暗功夫”的人。画家郭增瑜曾说:“每次看展览,衲子都是最后一个走的。”书法家卜希旸曾说:“衲子学习古人是极认真的,甚至可以说是很虔敬的。他到故宫绘画馆,常常在(徐)青藤、八大(山人)的画前长久伫立。此时,他不喜欢别人评价什么,自己也不发识论,只是默默地看。”透过两位先生的描述,可以看到衲子先生下“暗功夫”的苦劲,以及这种苦劲背后蕴藏的执着与虔诚。

衲子先生的绘画之所以比他的书法名气大,是因为展览多展示他的绘画。他早期的画里明显带有王雪涛先生的痕迹,但伴随时间的推移,与老师的风格渐行渐远,在继承老师优良传统的同时还有所创新。到晚年,先生悟道,正所谓“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;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”,无论是一枝一叶还是一花一草,大笔所到之处,满纸云烟、迷蒙奇幻、恣肆狂劲、抱朴守真,于精微处见精彩。尤其是他画的荷花,水墨相济、浓淡交织、晕染丰富,无数的点、线纷披而来又四散而去,构成了茫茫世界,既不失节度,又自由放纵,处处显示着生命的朝气与情感的流动,构成特有的风神。

一次,我与一位朋友到衲子先生家,朋友拿出画好的荷花请先生题字,先生思考了一会儿,写下“寒塘”二字。这个“寒”字用得很有味道,表达了中国文人的审美观;孤独、寂寞、风雅包括傲骨,都与“寒”有关。从这个“寒”字也能看到先生的内心活动和文化修养,看到他的为人和处事,看到他所追求的艺术格调。人们常说“功夫在诗外”,其实绘画和书法也是同理,绘画和书法外的功夫越深,所体现的内涵也就越丰富。

每次去衲子先生家,我都因为谈到兴高采烈处而忘记了时间,先生也舍不得让我走。他不是那种严肃以待的人,不时会蹦出一些小幽默。前几天,我跟先生说:“曾熙评沈曾植,一是工处在拙,二是妙处在生,三是胜人处在不稳。”先生问我:“三是什么?”我重复道:“胜人处在不稳。”听后,他默不作声,又和我聊了好一会儿,待我起身要走,只听他笑呵呵地大声说:“今天又学了一句,胜人处在不稳。”真是太逗了——许多人说先生的记忆力不好,连自己家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,怎么一听这话就记住了?所以说记性不好也要看记什么,只要是跟学习有关的,他都记得住。

徐渭有言:“莫把丹青等闲看,无声诗里诵千秋。”衲子先生平日里看似不争不语,但他的内心是倔强的,有硬骨,不与世俗同流,所以人们才能在他的作品里看到非等闲,诵到千秋。毕竟这世上,只有表现人灵魂的作品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与朝气。

(原标题:“朱墨多情却少尘”)

来源:北京晚报 | 作者 林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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